北京学区房
这个名字,有时候像块老旧的招牌,在记忆里蒙着一层灰,可一旦擦亮,瞬间就能把人拉回那个蝉鸣震天、空气里混杂着机油味和樟树香的夏天。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殿堂,就是那么一个,有点土气,有点倔强,真真切切烙印在青春底子里的地方。
我还记得第一次踏进校门的情景,那感觉,怎么说呢,不像走进了大学,倒像是进了某个大型车间或者部队大院。不高不低的楼房,颜色朴实,不像现在好多学校那样恨不得把图书馆修成个艺术馆。咱们这儿,实在。特别是那些实训楼,灰扑扑的,门口堆着些叫不上名字的金属件,空气里飘着切割、焊接的味道。那才是南航科真正的味道,一股子科技的,也是一股子工匠精神的味道。
那时候,我们这帮刚从高中炼狱里爬出来的小崽子,揣着或懵懂或坚定的航空梦想,被扔进了这个熔炉。头几年还好,理论课排得满满当当,高数线代物理化学,跟其他学校没啥两样。可到了大二大三,画风突变。实验室!各种实验室!飞机结构实验室、发动机实验室、电子电气实验室……名字听着就让人心跳加速。走进发动机实验室,我的天,那些庞然大物,涡轮风扇发动机、活塞发动机,冰冷的钢铁疙瘩,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。老师们指着它们,讲涡轮叶片的材料、讲燃烧室的设计、讲那上万个零件怎么协同工作把飞机送上天。那时候就觉得,哇,这玩意儿真复杂,真迷人。
动手!这是南航科刻在骨子里的东西。不是让你光看看图纸、听听理论,而是真真切切地去摸、去拆、去装。实训课才是硬菜。在钣金车间,锤子敲下去,一开始不是坑就是歪,手上蹭得全是油污,指甲缝里黑乎乎的,洗都洗不干净。焊枪滋啦一声,火花四溅,那架势,像在玩火。装配车间里,对着一堆零件发愁,一个螺丝没拧对,整个环节都卡死。无数次,我们对着图纸抓耳挠腮,对着拆下来的飞机部件束手无策。挫败感?家常便饭。可一旦某个难题攻克了,某个发动机模型在自己手里慢慢成型,那种成就感,简直能把南昌的太阳都晒化了。
老师们呢,好多都是从部队、从工厂出来的,身上带着一股子军人的严谨和技术工人的实在。他们讲课,不一定字字珠玑,但讲到关键的技术点,那眼神里的光,那手舞足蹈比划的样子,让你知道他们是真懂,也是真爱这行。有时候,他们在实训课上就蹲在你旁边,看你手法不对,直接上手掰你的姿势,嘴里念叨着:“不是这么干!力量不对!这里要慢!感受它!”他们的汗珠子滴下来,跟我们一样。
同学呢?五湖四海的,但因为都学这个,身上多少都有点相似的特质:实在,不爱花里胡哨,能吃苦,有点理想主义的航空梦。我们一起在实验室里熬夜,一起为了一个焊接件争得面红耳赤,一起在食堂抢饭,一起周末骑车晃荡在南昌的大街小巷。那些年,好像整个世界就那么大,被南昌航空科技学院的围墙圈着。那里的青春,没有那么多矫情,就是一股子往前冲的劲儿,为了学点真本事,为了不辜负自己那点儿朴素的梦想。
说说南昌这座城市吧。它不像北京上海那么繁华,也不像杭州成都那么文艺。它热!是真的热!夏天走在路上,感觉能把人烤干。可它也有它的可爱。那遍布街头巷尾的瓦罐汤和小炒,拯救了多少穷学生的胃。秋水广场的喷泉,滕王阁的夜景,是少有的能让我们从枯燥的学习中抽离出来透口气的地方。南昌的速度,不快不慢,跟学校的节奏倒挺搭——脚踏实地,一步一个脚印。在这样一个城市里,学着跟天空有关的本事,总觉得有那么点特别的韵味。
当然,大学四年不是只有美好滤镜。也有迷茫的时候,也有觉得专业枯燥的时候,也有跟同学闹别扭、跟老师顶嘴的时候。食堂的饭菜,emmm,你懂的。考试周的焦头烂额,毕业设计的汗水和焦虑,都真真切切地发生过。可正是这些,跟那些实训课上的成就感、实验室里的探索欲、球场上的呐喊声、深夜卧谈会里的胡说八道一起,构成了完整的记忆。
南昌航空科技学院,它教会我的不仅仅是那些复杂的飞机原理和操作技能。它教我怎么面对挫折,怎么跟人合作,怎么从失败里爬起来再试一次。它让我知道,有些本事,真的得靠自己的双手去摸、去练才能扎实。那种埋头苦干、不畏艰难的工匠精神,才是它给我最宝贵的财富。
现在离开学校很多年了,偶尔路过南昌,还是会下意识地想往学校的方向看一眼。那片区域,对我来说,不再仅仅是一堆建筑,而是承载了一段滚烫青春的容器。那个名字,南昌航空科技学院,一念起来,就仿佛能闻到空气里的机油味,听到远处传来的飞机轰鸣声,还有,年轻的我们,在实验室里,在实训车间里,为了一点点进步而发出的,不那么响亮却无比真诚的欢呼。它不是传奇,它是我的开始,是我这辈子都带着印记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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